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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坳人生照样出彩

2014年05月16日 三门人民医院 145990次

浙江湖州,离德清县城约13公里处,葱茏的金车山,拱卫着一个寂静之所——浙江省皮肤病防治研究所上柏住院部,人称“麻风村”。

曾有7位大学生分到这里,几年后,全部离开;后来,又有13位中专生奉调而来,走得一个不剩。几十年中,分配来的学生来了走,走了来,队伍始终不稳。

现在,一支以1270后、80后为主的年轻医疗团队,在这寂寞的山坳已坚守10年。来自英国、日本、印度的麻风病专家考察后惊叹:如此偏僻的麻风病院,医护水平竟然这样高!

南丁格尔奖、全国麻风防治先进工作者、中国十大职业女性、国家级“青年文明号”、浙江省卫生系统“最美天使”十大感动事例……一连串荣誉,为这个年轻团队的坚守作了完满的诠释。

“麻风村”怎样成就出彩的人生?亲爱的读者,不管你现在是憧憬还是犹疑,是闲散还是忙碌,请听下面的故事。

美丽的风景。畸残的病患。误入麻风村的游人惊恐而逃。一个高素质的群体坚守在这里,涌现出国内和国际上有影响的专家和模范

初冬时节,丽日当空。记者从杭州出发,沿杭宁高速到德清口下,横穿德清县城,进入104国道,向南约10公里转入一条小路,车子朝金车山开去。山渐深,绿渐浓,见一村落,林木森森,竹影婆娑,香樟树遮天蔽日,合抱的水杉直钻天际。绿荫深处,几排红瓦黄墙建筑时隐时现,有“中国麻风第一村”之谓的上柏住院部到了。

浙江省皮防所所长严丽英和党委书记于杭跃已等在这里。当我们盛赞风景优美时,他们苦涩地笑笑。

的确,金车山麓风景如画,令很多房地产开发商觊觎。因为有麻风村,他们只能遗憾地放弃。

严丽英告诉记者,前不久,一位杭州市民驱车来此,一路欣赏美景,不觉已进入麻风村,兴正浓时,忽见一群鼻塌眼陷、断手残足的人,不由得惊慌失措,掉头狂奔而去。当得知遇到的是麻风病人时,这位市民更加惊恐,忙打电话询问:“我们车窗开着,会不会被传染?”

“麻风病人服药一周后,就基本失去其传染性,而且目前驻村休养员是已治愈的麻风畸残养老者,根本不具有传染性。”严丽英说。

麻风病,伴随人类已有3000多年。麻风病会导致严重的肢体畸残,断手残足,眼盲鼻塌。历史上各国处置麻风病人,有的是驱赶到荒郊野外,有的是放到船上任其漂流,有的甚至火烧、活埋。

上世纪初,中国有50万麻风病人。新中国成立后,麻风病人得到人道治疗,到2012年,治愈存活者约21万。目前,全国90%的县、市基本消除麻风病,每年新发现麻风病仅1600多例。我国摘掉了“麻风大国”的帽子。

上柏住院部是我国最早的麻风病院之一,也是浙江省卫生厅直属单位中唯一不在省城的医疗机构。“村”里现有84位老人,其中一二级残疾45人,三四级残疾39人,平均年龄74岁,平均居住时间30年。

麻风村几乎与外界隔绝,同样被隔绝的还有12位以70后、80后为主体的医疗团队:4位医生、7位护士、1位后勤服务人员,他们中党员5人、团员7人。

这是一个高素质的群体——他们开展心理咨询服务,其成果被中国科协列为麻风病学科重大成果之一。他们在全国首推医务人员24小时值班制度,被誉为最具人性化、最具人文关怀的措施。他们还倡导直接和患者肌肤接触,这里因此成为我国麻风歧视及干预理论的发源地……

海军潜艇部队转业的于杭跃说:“他们的工作,常让我想起自己在潜艇上深海工作时的压力。”

长期在疾病控制与预防战线工作的“疾控”专家、浙江省卫生厅厅长杨敬说:“婚姻法曾规定,麻风病人不能结婚,他们无家、无亲人,是真正的弱势群体。为他们提供良好的医护服务和生活环境,对维护社会稳定、体现人类尊严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,也是我们政府、社会、公共卫生机构的职责所在。而政府的职责是由这些年轻人来完成的。我深深感谢这些年轻人。”

中国麻风防治协会会长张国成评价:这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青年团队,在如此艰苦的条件和有限的资源下,这些年轻人长期坚持为麻风残疾者服务,涌现了在国内和国际上有影响的专家和模范,对国内麻风病防治的发展发挥了学术引领、政策影响和服务榜样的作用。这个团队充满活力,在中国整个麻风防治界也不多见。

麻风村远离家庭。医务人员24小时值班。他们做不了孝子慈父好配偶,愧对家人。但他们无愧于患者,无愧于人生!

当夜,我们在麻风村住下。值班医生、住院部主任喻永祥把我们带到一间空病房,熟练地抹桌子、整理床单、打开水、点蚊香。

个不高,皮肤黝黑,过早谢顶的喻永祥,是麻风村的最高“领导”,大家都叫他“村长”。为接待偶尔来“村”里探视患者的亲友,他经常抹桌铺床。

麻风村的夜,很宁静。喻永祥说,这里的麻风休养员都是早晨三四点起床,晚上五六点睡觉。

但是,也有难得的例外。

20091027,护士长潘美儿赴京接受第42届“南丁格尔奖”,得知晚上《新闻联播》可能有颁奖新闻,“村民”们一直等在电视机前。

“阿美!阿美!”当电视上出现潘美儿,当他们的“阿美”从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锦涛同志手中接过奖章时,“全村”人欢叫起来。这一刻,有手的鼓起掌来;没手的,用胳膊击打,用脚跺地;还有些坐在轮椅上,躺在床上,兴奋地欢叫……

“这一夜简直成了麻风村的节日。”喻永祥说。

说话间,喻永祥手机响了,是他爱人打来的。接罢电话,“村长”脸色凝重起来。

原来,喻永祥65岁的父亲半年前查出肺癌晚期,生命进入倒计时。他只好把父亲接到家里进行安慰式治疗。

喻永祥家在农村,1989年考上湖州卫校,因家庭困难,父亲毅然把准备造房子的材料卖掉,使他得以完成学业。现在日子刚好起来,操劳一生的父亲却病倒了。

那天是喻永祥夜班。下午,他照例给父亲量血压、喂药、吸氧,进行“多索茶碱”静脉注射,他静静地坐在父亲床边,他多想就这样陪着父亲走完已为时不多的最后岁月!

但是,他要去值班。

“你……去吧。”父亲嘴上这么说,却紧抓他的手不愿松开。看着父亲无助的目光,他突然悲从中来:父亲为自己操劳一生,临终前,自己连多陪陪父亲都不能!他转身夺门而出,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
喻永祥说:“我是个不称职的儿子,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。”

2011年,当教师的妻子突发神经性耳聋,杭州、上海的大医院都看了,没能治愈。病休一年后,今年9月,妻子只好重返讲台。她已无法听到学生的声音了,怎么传道解惑?

喻永祥很想帮妻子调换个合适的岗位,但一直未能如愿。

喻永祥愧对的还有女儿。201010月,上初中的女儿发高烧40多度,喻永祥值班脱不开身,妻子也正好上班。是他的同学背着女儿看病,办理住院手续。接连两个夜班后,他赶到医院。女儿已由高烧转为肺炎住院了。

他们愧对家人,但他们无愧于患者,无愧于人生!

“村长”的叙述让我们唏嘘。此时,传来一阵优美的歌声,是谁在歌唱?

大年初一。大雪封山。公交车停了,白衣天使踏雪而来。麻风村的“音乐王子”诗意奔涌:“灯光下有你们的身影,风雪中有你们的脚印……”

徐小童,一位60岁的麻风病人。

“是您用真情的烛光,点燃我们的人生,是您用爱的双手,荡起我们生活的双桨。啊,天使……”徐小童唱的是《天使之歌》。

令人惊讶的是,这竟是徐小童自己填词作曲创作的歌曲。

“他可是麻风村里的‘音乐王子’啊!”喻永祥介绍说。

“像这样的歌曲他已创作了20多首。他还会吹口琴,拉二胡,弹三弦。”

闻此,徐小童面露腼腆之色。他告诉我们,他家在农村,6岁患病,9岁进“麻风村”,没上过一天学,他的文化知识和才艺都是在麻风村自学的。

徐小童从抽屉里拿出抄得工工整整的一叠歌词曲谱,又为我们唱起了他创作的《麻风天使颂》:“灯光下有你们的身影,风雪中有你们的脚印……”

优美的旋律,把我们带回到他激情创作的场景。

2010年,大年初一,大雪封山,进山的公交车都停了。这些白衣天使还能来吗?

徐小童倚窗而立,仰首翘盼。蓦地,窗外一袭白衣飘动在银白世界,是护士归婵娟!他没想到,这位80后姑娘竟然步行而来!

此时,徐小童正在构思《麻风天使颂》。放眼望去,银白的世界又出现了一个天使,是护士孟妤薰。突然,小孟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上,徐小童一声惊叫,脑子里却灵光闪现,歌词奔涌而出:“灯光下有你们的身影,风雪中有你们的脚印。炎炎盛夏汗水湿透你们的衣裳,冷冽冬天您和我们一起抵御严寒。我们的心您能读懂,我们的病痛有你们关爱,党的温暖有你们时时传送……”

“你的血是那么的热,你的情是那么的真,盈盈的笑脸,带来的是温柔,细心的呵护,带来的是感动……”这是他创作的《金车山中》。

2012年的世界防治麻风病日慰问活动上,一台由麻风休养员和医护人员编创的演出在麻风村举行。面对来自省卫生厅、财政厅、民政厅、红十字会以及省慈善总会、省残联等部门的领导,徐小童自拉自唱表演了自己创作的歌曲。

节目进入最高潮。当曹素凤、周小梅、董小华,这三位加起来只有2只手、3条腿(另还有2条腿丧失功能)的重度畸残者坐在轮椅上,被“村长”、“阿美”、“归归”、虞斌、汪萌萌、妙建芬、吴进等推上舞台,一起唱起《爱的奉献》时,全场无人不动容。

谈到这台节目,杨敬后来在接受我们采访时还很激动,“当时的场面,真的震撼人心。若不是亲临其境,这种感受是无法想象的。我好几次感动得流了眼泪,许多人都流泪了。”

徐小童的歌声融入自然,成为天籁,久久回响在我们的耳畔,成为我们夜宿麻风村的催眠曲。

接触麻风患者的肌肤。吃下病人送上的食物。在这样的细节中,歧视冰消。心与心贴近了……

凌晨4点多,记者借住的病房外已是人语声声。5点,记者推门而出,麻风村薄雾轻笼,但见驾轮椅的、拄拐棍的,一个个患者已在户外活动。

麻风村的新一天开始了。

8点刚过,医护人员陆续到来。8点半开始,一天中例行的查房开始了。我们随护士长潘美儿走进一间病房。住这间的老人叫朱洪福,84岁,余杭人。

“朱大爷,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潘美儿漂亮的脸上盈满亲切和真诚。

“阿美,我眼睛有点刺痛。”老人回答。

“我看看……呵,睫毛又倒生了。”

麻风病导致“兔眼”,易致使睫毛倒长,必须拔掉。潘美儿当即为他拔掉倒长的睫毛。老人咧嘴笑了:“阿美,舒服多了!”

潘美儿又蹲下,撩开老人的裤腿。老人的皮肤已变黑且呈鱼鳞状,这是因为麻风杆菌导致周围神经受损,皮肤干燥不会出汗,前不久老人刚做了个手术,把大腿的皮肤移植到脚腕上。此时,“阿美”用手毫无顾忌地直接去触摸老人那又黑又糙呈鱼鳞状的皮肤,动作是那样的自然。她的手指传达给病人的,是温情,是爱意,是白衣天使的神圣责任。

“朱大爷,你溃疡大,愈合慢。”结束了检查,潘美儿直起身子,拍着老人的肩,凑近他耳根轻柔地说:“莫急,要耐心啊,会好起来的!”

跟随潘美儿查了几个病房,我们转而随王景权查房。作为团队中仅有的60后,1968年出生的王景权是麻风村唯一的主任医师,他既是医生,也是这里的学术领头人。他大学毕业后先在江苏东台麻风病院工作,10年间,骑自行车遍访全县1800多名麻风病人,写了多篇论文,很快就成为业务骨干。2004年,他主动要求调到“中国麻风第一村”,因为在这里,他擅长的麻风反应和神经炎治疗能得到更好的发挥。

走进张爱凤的病房,王景权小心地将这位74岁的老人从椅子扶到床上,为她掖好被子,轻轻地拍拍她的肩,两人便会心地相视而笑。老人对我们说,她已在床上躺了3年,有7个月大小便失禁,每天要换短裤、被单,都是王医生、“阿美”“归归”他们照料她。

得知我们是来采访的,一个个患者都会忍不住向我们倾诉:曹小英全身多处溃烂,是护士汪萌萌为她擦洗全身、清洗伤口;76岁的钱彩娥大便拉不出,是潘美儿帮她一点点抠出来;双目失明的范金英一次次大便拉满衣裤,归婵娟、汪萌萌等护士帮着擦身子、换短裤、洗衣服……

每天做这样的工作,受得了吗?

这些年轻人回答:“刚开始难受,后来就习惯了。”

“青年文明号”号长归婵娟,1981年出生,嘉兴医学院毕业,20041月到麻风村工作。

读大学,医学教科书中,有关麻风病的内容就那么薄薄的一页纸,甚至连考试都没有涉及。归婵娟万没